水泊梁山基情燃烧的岁月:九百年前山寨大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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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草民都是相似的,不幸的草民各有各的不幸。
有的是因为生逢乱世,有的是因为生逢盛世。
有人说,水浒的时代跟今天有些相似。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个说法有些道理,因为那时候我/国就是一个山寨大国,现在依然是。
我认为山寨这个词在今天应该算是个褒义词,它向世界雄辩地证明,中国人已经成了最接近神的种/族。
因为不管上帝创造了什么,无论是汽车手/机Ipod还是羊肉/豆腐生鸡蛋,我们都能再仿造出一个出来。
然而在以前,这可不是个好玩的概念。
听过评书的人都知道,中国曾有这样一个时期:任何一个城市只要出了三环就遍地是山寨,每个上面都住着占山为王的强盗,其中比较著名的品牌有芒砀山、瓦岗寨、太行山、井冈山等等。
水泊梁山也是其中之一。
跟其他山寨相比,梁山的成就不大,但名声却最响。
这得归功于施耐庵施大/爷。
他老人家的《水浒传》写的过于经典,一发出来被加精置顶了几百年,于是宋/江/的那点事迹就流传千古。
《水浒传》的艺术价值很高,个人认为在古典名著里面可以排第二位。
排第一的当然是金/瓶/梅。
早在看小人书的年纪,我就通读了水浒传。
可惜的是我这人读书不仔细,对名著的理解老是停留在小人书的水平。
比如有人从金/瓶/梅里看出了阶/级斗/争、封/建压/迫、下层矛盾......我就记住一个潘金莲。
还有人看水浒一眼就从一百单八将里揪出了宋/江这个隐藏极深的特大号投降派,逮住丫的狠骂。
我却只记住了林冲。
在我眼里,这个人的命运才是水浒全篇的灵魂。
不写林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故事。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北宋末年,林冲住在东京/城。
历/史学家告诉我们,北宋是个好朝代。
具体地说,它的文明发达程度在我/国历/史上可以排在第二位。
排第一的当然是现在。
这两个盛世是如此相似,以至于一个时代里有什么,另一个里面也肯定能找出相对应的东西。
比如说,现代人出门开车,宋代人出门坐马车——虽然马车慢点,但在舒适程度上来讲两者是差不多的,更何况那年头不会有个“中草料”之类的单位三天两头告诉你他亏损了所以马料要涨/价。
现在的北/京人晚上没事干可以去泡吧,宋代的东京人也有这样的去处,而且更方便。
除了遍地的瓦舍勾栏,一座名叫“樊楼”的高级会所甚至坐落在皇城边上,非常好找——这充分说明了封/建统/治者有多么**熏心。
你看天上/人间离什么海就很远嘛。
北宋稍微有点钱的人上/街都会提着个鸟笼子,里面装的不是画眉百灵,而是信鸽。
看见个什么新鲜事,比如说今儿个肉便宜,就写个纸条绑在鸟腿上,往空中一撒,没几分钟老婆就收到了——这跟现在我们玩短信是一样的。
不过自打朝/廷实行短信审/查制/度以后,街上鸽子肉价钱大减,但短信经常发出去收不到。 宋代人甚至还可以上网玩论坛——你还别不信。
那年代的网吧在外观上跟今天有所不同,没有前台,没有空调,没有包厢座椅,当然了,连电脑也没有。
当时上网的流程是这样的:先去门口网/管那里交钱领个竹片,然后看着竹片上的号码找到相应的位置,脱了裤子一蹲——你猜对了,宋代的网吧就是公共厕所。
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古人蹲着解决了生理上的不快,顺手拿炭笔在隔板上写点东西发/泄一下心理上的不快;后来的人看见写得好的就点评几句,看见不好的就骂两句,看见不可思议的就出去传播两句——北宋的网络和论坛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们直到今天还在用上厕所的“上”来描述链接因特网的行为,就是为了表示不忘老祖/宗发明网络的丰功伟绩。
关于网络,古今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它的健康发展离不开上面的管理和引导。
公厕BBS在北宋问世不久,就有人向衙门反映,说上面经常有色/情反/动内容。
大宋的领/导本着对子民身心健康负责的态度,想了很多办法来管理。
开始的时候,朝/廷指派一些人拿着大毛刷去公厕巡查,看见隔板上有犯忌的内容就刷掉。
这些人/大概就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批板主。
板主们的工作强度很大,由五天一刷增/加到三天一刷,最后每天都不得不守在屎坑旁边,但对不良信息依然删一漏万。
于是朝/廷又培养了一些厕评员,到各个公厕去写一些正面的、积极的言/论,比如说“今儿个老汉没便秘,全靠朝/廷亚/克/西”什么的,试图把论坛的风气引导到正路上来。
然而厕评员的发言却只能让BBS的氛围更加暴/力——他们写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到一分钟就被人识破,然后骂个狗血喷头。
再后来,有人终于想出了占领公厕论坛的杀手锏:实行入厕实名制。
这个主意不能说不好,但朝/廷却一直没有下决心实行。
原因很简单,朝/廷怕真把老百/姓逼急了,从此不在厕所里写小字,转而到某工地去写大字——比如“莫道石/人一只眼”什么的。 总之,大宋朝/廷花费了无数的金钱和心血,却始终没有占领公厕这个新时代的信息阵地。
在很多人看来,这其实不是件坏事,林冲就是其中之一。
大宋百/姓对公厕的依赖性如此之强,还得归功于礼部的工作搞得好,把其他渠道的消息管理得相当正面,正面到除了去公厕看小道消息就没法了解实情的程度。
多年以来,老百/姓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天早上打开京报,看看发生了什么,然后钻到公厕,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各级朝臣和公/务员也时常去蹲一下,了解一些同/僚对手的真/实动态。
大观四年的一个下午,林冲蹲在大相国寺附近的某个厕所里,本来是想找找有没有下一批禁军教头评职称的传闻,不料却读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消息:
“大相国寺门口,禁军教头林某之妻被某衙内调/戏!速来打酱油!”
更触目惊心的是下面几百条评论几乎众口一词:
“该!让你当gou!”
几乎要把他气死。
例外的评论只有一条,偏偏林冲还看不懂。
那人写的是“沙发”。
不过林冲已经没有心情来搞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他的当务之急是提上裤子去收拾敢惹自己老婆的王/八蛋。 1 林冲遇到高衙内的那天是大宋大观四年(1110年)*三月二十八日,地点是东京大相国寺门前。 当时正值庙会,有数百人围成一圈看热闹。 圈子中心,林冲抓着高衙内的领子,举拳喝问:“连我的老婆都敢调/戏?!我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 林冲这样报名,说明他真的怒了。 平时他自我介绍时总是谦虚地说:“在下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咳咳…...林冲!” 咳嗽后边是一些他觉得可以省略的内容:其实林冲的真/实职务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之一”。 这个职位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了:为了训练驻守东京的两千来个禁军士兵,东京光教头就有八十万,成功地解决了首都很大一部分就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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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并不像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看看禁军编制你就明白了。
林冲上班的地方,东边有间办公室,挂着个牌子叫“洗脚办”。
里面蹲着2000多个教头,专门负责禁军的洗脚问题。
洗脚办后边还有间办公室,里面养着三千多个闲人,上/书“搓澡办”。
搓澡办后边是按/摩办。
按/摩办后边是梳头办——梳头办是个大部门,按每人二十根头发分成无数个班组……
这样一罗列,我个人倒是觉得八十万教头好像还有点不够用的样子。
“我爸是高俅!”
然而高衙内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比多少分贝的自我介绍都管用。
“高俅”这个名字如同一声炸雷,把几百围观群众炸的一个不剩,只剩一头驴还茫然的站在原地。
连林冲也虎躯一震,反射似的松了手。
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只是八十万分之一。 这里还需要介绍点时代背景。
据历史学家统计,在北宋的盛世里生活着大约一亿人。
当然还有些细节历史学家一般人不告诉,比如说北宋的人口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富二代和他们的爹,一类是官二代和他们的爹。
剩下的都不算人。
假如剩下的人知道这一点,那么也许这个盛世能够持续时间长一点。
因为那样的话,当他们遇到前两类人时,就会谦虚一些,摆正自己的位置,从而避免很多不自量力的奢望。
可惜这个道理林冲明白得太晚了。
高衙内报老爸的名字而不是自己的,说明这人的智商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低。
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 跟二十多年前毫无二致——他的重要性依然只是体现在他是高俅JB里射出来的一个精虫。
假如不是这一点,他连个JB都不是。
当然,衙内受到威胁,不能光指望他拿出户口本来自救——碰上个不关心时事的不知道高俅是谁,他就完了。
于是贴身跟班富安飞一般的跑进尚书省找高俅报信。
富安在高府级别很低,没来过这里,不知道高俅值班的兵部在哪。
幸好沿途有无数路牌带着箭头的路标,上/书:“有关衙门”。
只要你在北宋生活过,就应该知道,“有关衙门”是大宋最神秘的机/构,神秘到有事的时候谁也找不到它的地步。
富安沿着指示方向走到底,看到的是数座一模一样的建筑,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一模一样的门牌,上/书:“我不是有关衙门”。
他这才明白,原来“有关”是“有事就关门”的简写。
他只好挨个大殿敲门:“搅扰则个!高殿帅在吗?” 当时的尚书省是名义上的行政机/构,分为六个部门:
其中有负责修路搭桥然后再把它们拆掉的工部;
有负责解释法律对什么品级的人不适用的刑部;
有负责提拔一批贪/官然后再把他们换成另一批贪/官的吏部;
有负责每年铸币上万亿从而引起通货膨/胀的户部;
当然,还有负责维护稳定的兵部,
以及宣布以上现象均不存在的礼部。
在六部的共同努力下,北宋终于在灭/亡前20年宣布进入了盛世。
由此可见,北宋的六部里面属着礼部最忙。
偏偏富安第一个敲的就是礼部的门。
当时给事中(办事员)们个个焦头烂额,忙着写稿子。
什么“去年共铸钱四万亿文,通货膨/胀对百/姓生活影响不大”啊,“各路(省)大旱并非黄河大堤导致”啊,“去年共处分贪/赃官/员上万名,仅占朝/廷命官之百分之一点五,证明反/腐无用论毫无根据”啊,“吏部侍郎反驳我/国官/员过多论”,等等等等。
就连领/导都没闲着,60多个侍郎(二把手)正群策群力写一篇重量级社评,“大宋岁赐成为世界经济发动机”。
文中着重强调,大宋在崛起之后的今日,仍然坚持赐给周边国/家的岁币,证明了大宋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
于是富安刚露头就被轰了出去,只好又原路跑回去。
其实他本来不用费那么多事,高俅就在事发现场不远处 从大相国寺沿着御街往北,不远处就是刚刚修缮完毕的樊楼。
装修的钱是朝/廷出的,准确地说是徽宗命令朝/廷出的。
原因很简单,李师师需要一个地方卖唱。
徽宗和李师师的关系我不说你也知道,当然了,大宋臣民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因此尽管樊楼被徽宗御笔赐名为“国/家大剧院”,但老百/姓坚持称之为“国/家大妓院”。
在樊楼的雅间里,朝/廷重臣和徽宗皇帝都身着便服,正在与民同乐。
刚刚在早朝上含泪保证“一定要稳定房/价”的太师蔡京正手捧徽宗的新画啧啧赞叹:
“传世之作!求官家割爱——老朽愿意用京西六所宅院来换……”
高俅当时跟一位特殊人物坐在一桌——遗民盟主/席,后周世宗嫡系传人,禁军名誉通侍大夫(少将),小旋风柴进刚从横海郡到达东京,参加一年一度的春祭。
当时大宋宣布培育出了第五代杂交战马,惊动了东亚三国,他正在就此事做祝酒辞:
“杂交战马么,这个怎么说呢,我考虑到,观察了很久, 这个杂交战马,杂交战马呢,怎么说呢,他还,杂交战马从,我认为啊,咱们从严格意义上,他也是受杂交的战马,当然他的这个作战质量,他肯定不亚于这个纯种战马的这些东西……” 这段讲话依然以柴少将的标志性口头禅结束:“再加上我老/爷爷的思想,肯定能打到上/京(辽国首都)......”
高俅在副陪座上哭笑不得的陪着笑脸,此时传来了的高衙内的呼声。
大家都愣了。
片刻,一个千绝代佳人走了进来,坐在徽宗旁边,说道:“奴派人打听过了,原来是高殿帅的公子,又看上了谁家的娘子……”
说这话的就是樊楼的头牌,我们熟知的一代名妓,当时的官方承认的著名表演艺术家的李师师。
徽宗听罢,带头哈哈大笑。
然后包间里的重臣们笑成一片。
高俅看着同/僚们揶揄的目光,也报以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小子胡闹,诸公见笑了。”
他心里想的却是:妈/的我儿子终于也有今天了。
(*本文对水浒年表的推测跟别的版本稍有不同,原因容后文解释)
三月二十八日本来是林冲生命中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
早上,他从兼/职医院值完夜班回来,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关门时,更夫正好从门外经过,敲响了五更天的梆子——林冲经验丰富,早就算好了时间差,这样邻居们就不会知道他堂堂禁军教头还需要打第二份工来补贴家用。
这也没办法的事。
他的月薪是十四贯。
每月要还房贷十三贯。
不兼/职日子过不下去。
这时林夫人已经起床,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直奔厨房,给林冲准备早餐。
这顿早餐也跟平时一样——一碗开水,一个馒头,还是不加馅的。
京/城物/价又涨了,肉馅的馒头要贵出将近6文钱,他们舍不得。
据林冲记忆所及,食品价/格已经在过去的几年了翻了几番,但朝/廷愣说这不是通货膨/胀,而是钱荒。
类似的名词朝/廷发明过很多,比如临时性强/奸,小青/春/期,嫖宿幼/女罪之类的,明摆着不让你听明白。
钱荒这个词在刚出/台时也引起了全社/会的大讨论。
老百/姓认为,户部铸币太多,以至于把全国的铜都用完了,所以物/价飞涨。
但户部认为,是由于老百/姓收入不断提高,为了给他们发钱全国的铜才用光的,大家都有钱了,物/价当然就会飞涨。
这笔糊涂帐一直到北宋灭/亡也没有算清楚。